（本系列内容整理自 Matt 的相关视频，文本由语音转录翻译而成，可能存在一定偏差）
视频链接：The Role of the SRS
- SRS 主要作用是帮助“学习”（记忆词义），而非直接促进“习得”，后者需要大量沉浸。
- SRS 通过建立“心理词典词条”和提高输入“可理解性”，为沉浸式习得提供强大支持。
- 将 SRS 与大量沉浸相结合，利用两者的优势互补，是最高效的外语学习途径。
前提假设
大家好，今天我将讨论 SRS 在语言习得（language acquisition）宏观过程中的作用。我想先说明，本视频假设你已经了解 SRS 是什么，并基本理解其运作方式。同时，我也假设你已经熟悉 Stephen Krashen 所描述的“学习”（learning）与“习得”（acquisition）之间的区别。
真空中的 SRS
谈到语言学习，SRS 的主要作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帮助你记忆单词的含义。这里的“记忆”（memorization）实际上是指“学习”，而不是“习得”。
当然，根据你制作 SRS 卡片的具体方式，是有可能从中获得一些习得方面的好处的。这也是我推荐使用句子卡片（sentence cards）的原因，不过具体细节我会在将来的视频中详述。但总的来说，通过 SRS 记忆单词含义时，主要发生的是“学习”，而非“习得”。
为了更深入地阐述这个观点，让我们做一个小小的思想实验。假设有人试图完全通过 SRS 来学习一门语言，而不花任何时间去实际阅读或听目标语言的内容，也就是完全不进行任何沉浸（immersion），会发生什么呢？
首先，对于这个通过 SRS 记住的每一个单词，学习者对其含义的理解只会停留在非常表面的层次。例如，思考一下英语中 “hit”（击打）和 “smack”（掌掴、猛击）这两个词的区别。从词义上看，它们几乎是同义词。然而，如果你是英语母语者，你会知道这两个词给人的感觉或其细微差别（nuance）是完全不同的，对吧？我说“Oh, he hit me”（哦，他打了我）和“Oh yeah, he smacked me”（哦是的，他掴了我一巴掌），这两句话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然而，这种细微差别极难向一个英语学习者或还不认识这些单词的人解释清楚。即使你阅读了词典定义或书面解释，虽然这能让你理解它们基本的、粗略的意思（比如都表示“打人”），但你无法直观地、深刻地把握每个词实际的语感或情感色彩。要达到这种程度，你必须在无数不同的语境中，听无数不同的人使用这些词，你的大脑才能慢慢推断出它们真正的含义和感觉。
如果你只是通过 SRS 记忆单词，那么你基本上只能接触到简单的定义，这些定义只告诉你单词非常表层的意思。即使你制作了句子卡片，甚至为同一个单词制作了多张句子卡片，这仍然是非常有限的语境。就算你有三张句子卡片，那也仅仅是三个句子而已。从宏观角度来看，这几乎等于零。你需要接触一个单词可能上百次，才能真正完全掌握它的意义、细微差别和用法，达到母语者的水平。
因此，这种学习者可能面临的下一个大问题是，无论他们通过 SRS 记住了多少单词，这些知识都很难有效地转化为实际理解母语者口语（native speech）的能力。
我想，任何有过一定语言学习经历的人都可能体验过这种情况：你记了一堆单词，然后尝试去听懂一段对话，结果却什么也听不懂。接着你去看字幕或文字稿，发现自己其实认识里面很多单词，但听的时候它们就像耳旁风一样过去了，因为语速太快、发音太模糊。
如果你没有花成百上千个小时去听你的目标语言，就会发生这种情况。语速太快，而且一开始，你甚至无法准确听清所有的元音和辅音。其次，即使你能听清元音辅音，你也分不清一个词在哪里结束，下一个词在哪里开始。再者，就算你能较好地辨认出单个单词，它们连在一起说得太快，你的大脑也跟不上。只有通过数百小时的听力练习，你才能培养出实时处理语言所需的无意识底层能力（unconscious infrastructure）。仅仅是背单词对这个过程是毫无帮助的。
即使是阅读，虽然 SRS 的成果比听力更容易转化为阅读能力，但你的阅读能力仍然会很差。因为你会遇到另一个许多人都经历过的问题：即便你认识一个句子里的每一个单词，但有时你就是无法理解整个句子的意思。这是因为理解句子远不止是认识组成它的单词那么简单。句子不仅仅是各部分的简单相加。你需要懂得如何解析语法（parse the grammar），需要知道在特定情境下每个词应该取哪个意思——这又回到了我之前说的第一点。
SRS 学习的最后一个主要缺点是，它会产生“语境依赖知识”（context-dependent knowledge）。让我解释一下。这可能是你们中使用 SRS 学语言的人都经历过的事情。假设你为某个单词制作了一张 SRS 卡片。你制作了这张卡片，记住了卡片的答案，每次这张卡片出现时，你都能正确回答。然而，不知为何，当你在实际的书籍或现实生活中遇到这个词时，尽管你记得自己有这张卡片，却想不起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因为你创造了语境依赖的知识。也就是说，你每次回忆起这个信息（即单词的含义）时，都是在“你为这个词制作的那张特定卡片”这个具体的语境下进行的。所以，你只练习了在那种情境下回忆这个词。当你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情境时，有时你就无法那么顺利地提取那段记忆，甚至完全提取不出来。
换一种方式思考：有时用 SRS 会发生的情况是，你最终记住的不是单词的含义，而是特定卡片的答案。当你看到卡片出现的瞬间，甚至在你读问题之前，你的大脑就已经记住了：“哦，是这张卡！这张卡的答案是这个。”因此，这张卡片对你来说就不再有用了，因为你记住的是卡片本身，而不是单词的含义。这种情况尤其容易在卡片的复习间隔（intervals）变得很长之后发生。
所以，这是一个普遍现象：你可能在 SRS 中记住了大量单词，你在 SRS 中的记忆率（retention rate）可能相当高，但当你真的打开一本书时，却记不起很多词的意思。有些词看着眼熟，但你想不起意思；有些词看着不眼熟，但查了之后发现你很久以前确实为它做过卡片。这就是问题所在：由于 SRS 的人为性（artificial nature），你有时最终会产生语境依赖的知识，记住的是卡片的答案而非单词本身，而且随着复习间隔的拉长，知识整体上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不过，我需要补充一点，你受这些 SRS 潜在缺点的困扰程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制作 SRS 卡片的具体方式。例如，根据我的经验，制作句子卡片（sentence cards）而非孤立的单词卡片（isolated vocabulary cards），以及进行句子挖掘（sentence mining）而非仅仅使用预制好的包含固定句子的卡组（pre-made deck of canned sentences），都有助于让你的 SRS 学习成果更好地转化为实际能力。
但归根结底，无论你的 SRS 做得多好，如果你不把大部分时间用于沉浸（immersing），而仅仅依赖 SRS，你甚至连完全习得一门语言的门槛都摸不到。
真空中的沉浸
我们已经探讨了如果有人试图只通过 SRS 而不进行任何沉浸来学习语言可能会发生什么，现在让我们来做相反的思想实验。如果有人试图完全通过沉浸来学习一门语言，完全不使用 SRS，会怎么样？
我知道不同的人对“沉浸”这个词有不同的用法，但为了这个特定的思想实验，我所说的“沉浸”是指你仅仅是观看、收听和阅读你的目标语言内容，并且在遇到生词时会查字典，但在查完之后，你并不会把它写在某个地方，或者添加到某个列表，或者放入任何抽认卡软件。你只是边看边查，然后继续看下去。所以，你所做的全部事情就是消费内容（consuming content）和即时查词（looking things up on the spot）。
我认为这完全是一种可行的方式，足以让你最终精通一门外语。因为仔细想想，纵观历史，甚至在今天，大多数精通外语的人并没有使用 SRS。因为直到最近，SRS 这种东西才出现。即使在它存在的今天，大多数人似乎仍然从未听说过它。
所以，如果我们去某个外国，找到一个当地语言说得极其流利的外国人，问他们：“你是怎么变得这么流利的？”他们很可能会解释某种类似于我现在描述的这种基本方法。当然，很多人可能在开始时用过教科书，或者有过老师，但实际上，这些通常只能把你从一个非常初级的水平带到低中级水平。过了那个阶段，如果他们最终真的学得很好，那么他们很可能是通过大量接触该语言（getting tons of exposure）做到的。然后，当他们遇到任何不懂的东西时，他们要么查字典，要么尝试猜测词义，要么问母语者。通过这样做，他们一点一点地积累，直到成功掌握该语言。
但是，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并不认为这是掌握外语最快的方法。原因如下：当你采用这种方法时，你学习新单词主要通过两种方式。第一种，你是完全有机地（organically）通过潜移默化（osmosis）来学习的，仅仅通过大量接触，让你的潜意识（subconscious mind）慢慢注意到新词，然后慢慢推断出它们的意思，然后你就吸收了词义。这有点像你在母语中学习新词的方式。第二种，你也会通过主动查字典并试图记住它们的意思来加速这个过程。
然而，这两种过程都存在一个固有的速度上限（hard speed limit）。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采用有机学习的方式，只是给你的大脑输入原始语言（raw language），等着它自己弄清楚新词的意思，那么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你无法控制的，你的大脑只能以它自己的速度来完成这个过程。而如果你采用查字典的方式，那么可能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你只是在字典里查了一个词，并且没有任何系统来帮助你复习，那么很多时候你可能十秒钟后就忘了。它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所以你可能一小时后又遇到同一个词，却完全忘了你曾经查过它。当然，如果你持续查词，同一个词查足够多次，它最终会记住。但总的来说，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似乎并不是增加词汇量的最佳（optimal）方式。
总结
回顾一下我到目前为止所讲的内容。如果你采用纯粹的 SRS 方法，那么你对单词的理解将停留在“学习”的层面；你永远无法完全“习得”它们。结果是，你对单词含义的理解将极其肤浅（superficial），因为你只在极为有限的语境中见过这些词。你实际上无法获得理解母语口语或书面语的能力，因为你根本没有花时间练习这些技能。并且，你会面临“语境依赖知识”的问题，即你记住的是卡片的答案而不是单词本身。随着卡片复习间隔的增长，这些知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另一方面，虽然纯粹的沉浸方法（all-immersion approach）更可行，并且至少有可能让你达到流利，但它也有一些潜在的缺点。它的速度可能不是最优的，因为你的大脑辨别和注意新事物的速度有其固有的上限，而且在没有某种系统帮助你复习所有知识的情况下，你能记住多少也有限。
SRS 的正确作用
好了，到这里可能已经很明显了，但我确实认为，掌握一门外语最高效的方式是将 SRS 与沉浸相结合。在这个过程中，我认为 SRS 扮演着两个具体的不同角色。
心理词典词条
首先，它能帮助你极其高效地创建和维护“心理词典词条”（mental dictionary entries）。其次，它能提高原生材料（native media）的“可理解性”（comprehensibility）。让我来解释一下这两点。
如果你思考一下字典的编排方式，每一页，左边是语言中所有不同单词的列表，然后在每个单词的右侧，有它的定义，可能还有一些例句，告诉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以及如何使用。
如果我们将实体字典比作我们大脑中的“心理词库”（mental lexicon），我们就能理解，对于任何我们流利的语言，我们大脑的某个地方都有一个长长的列表，包含了所有我们知道存在的单词。这个词会出现在那个列表里。但仅仅因为你有一个词条（entry），并不一定意味着你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或如何使用。它仅仅是一种认知（recognition），即认识到这个词存在，并且它大概听起来是这样或者看起来是这样。
你可能会想，那仅仅有一个词条有什么用呢？如果你不知道它的实际意思，那这难道不是没什么价值吗？但实际上，在你大脑中为某个词创建一个稳固的心理词典词条，让你的大脑知道这个词的存在，这本身就已经是完全习得（fully acquiring）这个词所需工作的一半以上了。
拥有一个心理词典词条如此有价值的第一个主要原因是，它极大地增加了你的大脑在你沉浸于目标语言时能够识别（pick out）并注意到（notice）这个词的可能性。理解这一点的一个好方法是通过“频率错觉”（frequency illusion）。频率错觉，也被称为“巴德尔-迈因霍夫现象”（Baader-Meinhof phenomenon），是一种心理效应：当你第一次了解到某件事或听说某个东西后，你会突然开始在任何地方都注意到它。
也许你有过类似的经历，比如你正在考虑买某款新车，一旦你开始考虑，无论何时你在路上，你都会开始注意到这款车无处不在。突然之间，感觉这款车遍地都是，每个人都有一辆。但实际上，并不是突然之间更多人拥有了这款车（尽管感觉是这样）。现实是，这款车可能一直都相当普遍，只是在此之前，你的大脑把它当作不相关的（irrelevant）信息过滤掉了。而现在，因为它对你变得相关了，你才第一次注意到它原来一直都那么常见。
当你为一个单词创建了心理词典词条时，同样的效果也会发生。既然你的大脑知道了这个词的存在，它就更有可能在你不断接触的语言海洋中成功地识别出这个词。而你成功注意到一个词的次数越多，你就拥有越多的机会去真正习得它。
这就引出了心理词典词条如此有价值的第二个原因：每当你成功地注意到一个词，从你的沉浸材料中识别出它，并且你可能从中推断出（glean）关于这个词的新信息——例如，这个词被使用的具体语境让你更了解它的确切含义、用法、细微差别或发音——你的大脑现在就有了一个地方来存储（store）这些新信息，这样你就不会忘记。
举个例子，如果你对某个词没有心理词典词条，那么即使你能够根据上下文判断出某个词可能意味着什么，或者你听到了某个词的发音，这些信息很可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因为你的大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信息，它没有地方存放。但是，如果你有了一个心理词典词条，你的大脑建立了连接，它会说：“哦，这不只是随便一个词，这就是‘那个’词。就是我为其建立了心理词典词条的那个词。”然后，它就知道该把任何你学到的关于这个词的新信息放在哪里，从而使你更有可能学会并记住。
Reg Thompson 在他的“成长型参与者方法”（Growing Participator Approach）中使用了“挂钩”（hook）的比喻。一旦你为某个词创建了心理词典词条，就好比你在大脑中为这个词安了一个挂钩。每次你通过沉浸学到关于这个词的新东西时，你的大脑就知道该把它挂在哪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挂到这个钩子上，直到最终你完全习得了这个词，并能像母语者一样自然地使用它。
所以，基本上，你大脑中的心理词典词条越多，你每次沉浸时能够吸收和习得的东西就越多。
提高可理解性
好了，SRS 在更宏大的语言习得过程中的第一个重要作用是帮助你极其高效地创建和维护心理词典词条。但 SRS 的第二个重要作用是让原生输入（native input）变得更可理解（comprehensible）。
这就要回到“输入假说”（input hypothesis）和 Stephen Krashen 了。从根本上说，输入假说认为，语言习得是一个潜意识过程，它发生在当一个人理解了目标语言中的信息（message），并且该信息包含了这个人尚未习得的某些语言成分时。
所以，基本上，语言习得的发生需要两个条件。首先，语言输入必须包含这个人还不知道的新东西，否则就没有什么新东西可学了。其次，这个人必须能够实际理解（comprehend）他们听到或读到的内容。也就是说，输入必须是可理解的。
举个例子，如果某人听到了一个包含新词的句子，但他们仍然能够理解这个句子的意思，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潜意识地习得那个他们之前仅仅是“知道”（knew，即已经“学习”过）的词。
因此，通过这种方式，尽管“学习”到的知识（learned knowledge）不能直接转化为“习得”的知识（acquired knowledge），但它可以通过充当辅助手段（aid），使输入变得更可理解，从而间接地促进（indirectly transfer）习得。
结论
总而言之，虽然孤立地使用 SRS 效果并不好，因为它只会给你留下关于单词的肤浅（superficial，即基本的）知识，这些知识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但当 SRS 与大量的沉浸相结合时，它实际上变成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工具。因为它能极其高效地快速创建大量的心理词典词条，这反过来又能让你在沉浸中注意到并吸收更多东西；此外，它还能帮助你至少记住所有你制作了心理词典词条的单词的基本含义，这又进一步让你能理解更多的输入，从而再次让你习得更多。这一切形成了一个正反馈循环（positive feedback loop），使得你能够从沉浸中获得比没有 SRS 时多得多的收获。
所以，再次强调，所有真正的“习得”活动（acquisition action）仍然发生在你的沉浸过程中，但是你在 SRS 中所做的准备工作（prep work）使得沉浸这个活动能够更快、更有效地进行。
大规模沉浸法（Mass Immersion Approach）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从第一天开始，你就刻意地去沉浸在目标语言的内容中，这些内容首先是真实的、地道的（real and authentic），其次是对你个人来说有趣且有吸引力的（interesting and compelling）。这一点极其重要，因为要想在习得语言方面取得快速进展，你每周都必须投入大量的时间沉浸在该语言中。而如果你沉浸的内容对你来说并不有趣、没有吸引力，你根本不可能坚持投入所需的时间。
我真的认为，正是 SRS 使得我们能够快速高效地建立起心理词典词条的数据库，再加上通过记忆大量基本词义获得的理解力提升（comprehensibility boost），才真正使得从一开始就直接接触地道的原生材料（authentic native material）成为一种切实可行的选择。没有 SRS 带来的这些好处，地道的内容对于学习过程的早期阶段来说，可能会因为过于难以理解而无法有效学习。从这个意义上说，正是 SRS 让我们得以绕过（bypass）那些不得不应付分级读物（graded readers）、儿童材料（material designed for children）以及其他很多语言学习者在初期被迫经历的枯燥过程。
现在，我在视频前面提到过，SRS 的一个缺点是可能导致产生“语境依赖知识”，即你最终记住的是卡片的答案而不是词的含义，并且随着复习间隔变长，知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那么，这一点在“使用 SRS 辅助沉浸”的过程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这个问题是难以完全避免的。不过，只要你进行了足够多的沉浸，它就不应该构成太大的问题。基本上，“在 SRS 中记住一个词的意思，然后在一段时间后在沉浸中遇到这个词却想不起它的意思”这种体验，是非常普遍的，你几乎注定会经常遇到。
但关键在于，当你经历了这种过程——比如，你在读书时遇到了这个词，然后想：“搞什么鬼？我知道我有这个词的卡片，而且我每次都能答对。怎么现在想不起来意思了？”——然后你查了字典，恍然大悟（aha moment）：“哦，当然了，我怎么忘了！” 一旦你经历了这样的过程，那么关于这个词的记忆就会从“语境依赖”（context-dependent）转变为“语境独立”（context-independent）。从那时起，当你再在沉浸中遇到这个词时，你很可能就不会再有太多麻烦去回忆它的意思了。
所以，真的，我倾向于把这看作是整个过程的一部分。为了真正“激活”（activate）你对一个词的知识，你需要在不同的语境中遇到它几次，你可能需要在具体语境中查几次词典。这正是让记忆从语境依赖转变为语境独立所必需的。但实际上，你通常只需要这样做一两次，所以从长远来看，这不应该是个大问题。
（补充说明）嘿，我现在正在编辑视频，我刚意识到我可能没有说得足够清楚：虽然确实，你在 SRS 中建立的很多知识最终会是语境依赖的，因此你需要在野外（in the wild，指实际语境中）查一两次单词（在 SRS 中学习之后），才能让这些知识从语境依赖转化为语境独立，但这并非总是如此。很多时候，知识的转化是自动发生的。而且，即使需要转化，通常也只需要查一次，最多两次。因此，“使用 SRS 高效建立非常强大的语境依赖记忆，然后通过沉浸让这些记忆转化”这个过程，仍然比“试图第一次就在沉浸中建立记忆，完全不使用 SRS”要快得多。
至于另一个问题，即随着复习间隔越来越长，单词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嗯，这在现实中最终也不会成为真正的问题。因为如果你经常进行足够的沉浸，那么沉浸本身就足以维持你对所有经常遇到的单词的记忆。而如果你在沉浸中不经常遇到某个单词，那么是的，你对它的记忆会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如果一个词从未在你的沉浸中出现，那你很可能根本就不需要知道它，你只是碰巧学到了一个超级生僻的词。这正是我们为 Anki 开发“退休插件”（Retirement Add-on）的原因。这个插件会在卡片的复习间隔超过某个设定的日期后自动删除或暂停卡片。因为一旦间隔变得足够长，那么要么你应该在沉浸中足够频繁地见到它，以至于仅靠沉浸就能维持对词义的记忆；要么你根本就没在沉浸中见过它，这种情况下你可能一开始就不需要知道这个词，你只是碰巧学了个超级冷门的词。
最后我想谈的是，我在视频前面提到过，如果有人试图不使用 SRS，仅仅通过沉浸来学习语言，他们会通过两种基本方式学习新词。首先，他们会通过潜移默化有机地吸收很多东西，但他们也会通过实际停下来查词或问别人词义来学习额外的单词。现在，虽然我认为这种学习方式不如使用 SRS 快速建立心理词典词条那样高效，但我仍然不建议忽视这种学习方式。原因很简单，你每天能在 SRS 上花费的时间是有限的。因为制作新卡片需要时间，复习旧卡片需要更多时间。而且，任何花在 SRS 上的时间都不能用于沉浸。
所以，现实地说，你每天只能制作有限数量的新卡片。因此，任何你在沉浸时通过潜移默化或查词学到的新单词，都是在你通过 SRS 制作的卡片之外的“免费”额外知识（free additional knowledge），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我真的建议避免陷入这样的陷阱：觉得花在 SRS 上的时间才是“真正的”学习，一旦完成 SRS，那么在沉浸的时候就可以“放松放空”（zone out），因为你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作。真的，我建议这样想：每当你接触目标语言时，都是一个学习新东西的机会。你在沉浸时是否真正集中注意力（paying attention）和你是否只是放空（zoning out），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巨大的。说真的，你主动沉浸（active immersion）的质量是决定你习得语言速度的唯一最重要的因素。